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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来，大健康产业成为各地政府和市场投资热衷追逐的“风口”，一系列健康产业园纷纷落地，市场上的有关大健康产业的投资标的受到资本热捧，大量学术研究和投资报告纷纷出炉。不过，在这种追逐“风口”的过程中也不可避免地出现了概念的膨胀和泡沫化，有些地方甚至单纯将大健康理解为传统医疗产业而进行招商引资。因此，在发展和投资大健康产业之前，有必要对大健康的定义和范围进行明确的界定，并在了解国内外产业相关情况的前提下，对大健康产业存在的问题和未来发展趋势形成清醒的认识。
本文将以现有研究文献为基础，首先梳理大健康产业的定义，其中尤其对大健康产业与传统医疗产业进行了区分，在此基础上对大健康产业的分类进行了探讨和明确。其后，通过介绍国外大健康产业的发展现状，进一步为分析国内大健康产业提供参照，进而再从政策环境、产业现状和各地发展三个维度对国内大健康产业的现状进行了梳理，其中特别提到了作为大健康概念的中医药产业的发展情况，并在随后提出了国内大健康产业存在的四大问题。最后，本文从供需两个角度对国内大健康产业的发展趋势进行了研判，认为在政策支持、技术升级和需求变化的支撑下，中国大健康产业有望成为国民经济的重要支柱之一。
一、大健康产业的定义与分类
1、大健康产业的定义
（1）大健康概念的提出与界定
自1999年美国经济学家保罗·皮尔泽（Paul Pilzer）在《The Next Trillion》一书中提出“健康产业是下一个兆亿产业”的论述后，健康产业日益受到各国的高度重视。皮尔泽甚至认为，继蒸汽机引发的“机械化时代”以及后来的“电气化时代”、“计算机时代”和最近的第四波“信息网络时代”之后，当前人类文明即将进入“健康保健时代”，因此健康产业也将成为继IT产业之后的全球“财富第五波”。
不过，国外对于健康产业这一概念却存在着两种不同的定义：一种是以美国的保罗·皮尔泽为代表的“wellness industry”，其内涵为致力于保障高水平健康和抗衰老的新兴产业，以非疾病人群的预防疾病和延缓衰老作为区分其他产业的本质特征，外延不包括医疗服务活动（称其为与健康产业相对的“疾病产业”）；另一方是以意大利的蒂·托马索为代表的欧洲学者所采用的“health industry”，其内涵以健康服务活动作为区分其他产业的本质特征，外延包括了医疗服务、疾病预防等产业集群[1]。世界卫生组织则将健康定义为身体、心理的健康和社会完满幸福的状态，而不仅仅是没有疾病或虚弱[2]。
国内首次提到“健康产业”是在1998年成立的中国健康产业发展研究会（CHIRA）上，其后学术界逐渐对健康产业概念展开了研究[3]。不过有许多学者指出，至今为止中国对于大健康在基本理论、核心概念、学科发展、产业布局、人才培养等方面都处于探索阶段，并没有形成系统而权威的理论构架[4]。
比如刘治军等认为，健康产业是为健康、亚健康人群或部分患者（自费享受非基本医疗服务）提供产品和服务，使之感到更加健康、健美，并延缓其衰老过程或对疾病防患于未然，与健康直接或间接相关的经济活动集合。这一论断沿袭了皮尔泽对健康产业的定义，将基本公共医疗服务排除在外，其主要理由在于我国大部分医疗卫生机构具有公共部门的属性，并不适用于以企业为主体的产业经济研究框架[5]。
不过，健康产业的发展显然很难与传统公共医疗系统相割裂，毕竟个人健康产品和服务的消费与该国医疗卫生水平尤其是医疗保障水平息息相关。近年来，随着时代发展、社会需求与疾病谱的改变，国内康养旅游、养老地产等一些跨领域产业越来越受到关注，为了脱离此前对健康产业定义的争议，“大健康”一词应运而生。黄惠勇指出，大健康追求的不仅是个体身体健康，还包含精神、心理、生理、社会、环境、道德等方面的完全健康，提倡的不仅有科学的健康生活，更有正确的健康消费等，它的范畴涉及各类与健康相关的信息、产品和服务，也涉及到各类组织为了满足社会的健康需求所采取的行动[6]。
基于这种对“大健康”概念的定义，大健康产业就可以理解为与人类健康息息相关的产品生产、服务提供及信息传播等活动的总和，其关注对人生各阶段的全面生命呵护，既包括生理，也包括心理健康，还包括社会、环境和家庭等各方面的健康[7]，它以健康长寿为终极目标，既包含对健康人群的创造和维持健康，也包括对亚健康人群的恢复健康，当然也涉及对患病人群的修复健康，是一个覆盖全人群、全生命周期的产业链[8]。
需要指出的是，在现有的国内政策文件中，极少出现“大健康”或“大健康产业”之类的词汇，而主要以健康产业或健康服务业为主。虽然在有关部门负责人的讲话中也会偶尔使用“大健康”一词，但该名词目前还是主要集中在投资研究和学术讨论范畴，目的在于和传统医疗产业进行区分。
（2）大健康产业与传统医疗产业的区别
大健康概念的提出主要针对的是传统医疗所面临的局限。早期，由于将健康一词仅仅理解为无病痛状态，健康产业也相应地被等同于医疗产业，主要包括医疗、医药、医疗器械等与疾病直接相关的领域。而随着健康概念的拓展，以及医学模式由原来疾病医学（单纯疾病治疗模式）向健康医学（预防、保健、治疗、康复相结合的模式）转变[9]，一些非医疗性产业也被逐渐纳入“健康产业”范畴，尤其是在皮尔泽提出健康产业是“财富第五波”之后，与健康相关的如养老服务、保健食品、健身用品乃至养老地产、康养旅游等产业都不断地被赋予大健康产业的新内涵。
具体而言，大健康从三个维度对传统医疗服务实现了深化：
第一，从客观化向主观化转变。大健康观提倡无病无弱、身心健全、社会适应和环境和谐的多维健康状态，它不仅关注身体客观指标的健康，更关注精神、心理、社会等方面的全面健康。大健康作为一种理念，注重提升人们心灵自由、幸福指数、社会能力、环境友好等主观的健康指标，提倡合理正确的健康观念，科学健康的生活方式，身心愉悦的生存状态。这就使得大健康不仅仅事关个人身体的状态，同时也与精神状态、社会状态乃至环境状态息息相关。
第二，从标准化向个性化转变。大健康理念是以人为中心，这就要求健康评判、健康服务、健康观念都要体现个性化。同时，人们对健康的需求呈现出个性化的趋势，这要求人们在享受医疗服务和评估健康水平时体现这种差异性，诸如年龄、性别、职业、教育程度、生活习惯、地域文化、家族特征等都是影响健康评判的重要因素，也是健康服务需要考虑的个性化因素。
第三，从医学向社会化转变。医疗的目的是让人们远离医疗而非依赖医疗，是要让人在生活中体现出健康的人性尊严，这就要求健康服务和健康普及要赋权于公民，要让公民理解健康，具有基本的健康知识和技能，实现自我调适和管理健康[10]。
简而言之，传统医疗的目的是治病，大健康的目的除了治病外更在于“治未病”，相比起来更偏重于预防和保健。因此，通过和传统医疗产业的区分，可以更加清晰地看到发展大健康的目的所在，从而有助于准确定位其产业范围。
2、大健康产业的分类
从上文对大健康产业定义的讨论可以看出，大健康产业是一个涵盖范围广、尚缺乏系统权威理论框架的新兴概念，对于某些产业是否纳入还存在争论，因此学术界和市场机构基于各自标准的产业分类可谓五花八门。
许亚岚认为，健康产业主要包括3类，分别是健康服务业、健康制造业和健康关联产业。其中，健康服务业包括以医疗服务机构为主体的医疗服务业和以健康检测评估、咨询服务、调理康复等为主体的健康管理服务和健康保险；健康制造业包括以药品、医疗器械和其他医疗耗材产销为主体的医药生产企业和以保健食品、健康产品产销为主体的保健品生产企业；健康关联产业包括旅游业、住宿业、餐饮业、草药种植业和养殖业等。从产业内涵分析，大健康产业包括两个方面：一是健康生产，如医药、保健品、医疗器械、健身器械的生产等；二是健康服务，如健身娱乐休闲，康复疗养，健康咨询等[11]。
王秀华则将大健康产业分为六大类：1、以医药、医疗、器械为主体的医疗产业。2、以健康护理理疗、美容化妆为主体的非（跨）医疗产业。3、以健康保健品、健康用品产销为主体的传统保健品产业。4、以健康监测、咨询顾问、体育休闲、健康促进等为主体的健康管理产业。5、以环保防疫、健康家居、有机农业为主体的新型健康产业。6、以医药健康产品终端化为核心驱动而崛起的中转流通、专业物流配送为主体的新型健康产业[12]。
雷顺群根据物质运动变化的五个发展阶段和五个空间板块以及大健康的五个知识架构和理论体系，将大健康产业归纳为5类：1、以改变自然环境为目的，如环境保护产业；2、以生物利用为目的，如农业种植业、畜禽养殖业、水产业、食品加工业；3、以满足人类的医疗保健需求为目的，如化妆品、保健品、药品、医疗器械、辅助材料、生物制剂、中药饮片、中成药等；4、以满足社会文化需求为目的，如旅游业、文化产业、体育产业；5、以开发人类思维为目的，如视听器材、提高记忆和思维能力的仪器、增强心理素质和改变不良行为的技术和器械等[13]。
民生证券研究院的李少君等人则从年龄层次和诊疗方式两个维度，对大健康产业的热门投资标的进行了分类（见表1）。
表1：大健康产业分类：按年龄层次和诊疗方式划分
按年龄层次分 | ||
年龄层次 | 涉及产业 | |
幼童时期 | 产前（怀孕期） | 孕妇检测、辅助生殖服务、孕妇用药 |
婴儿（0-1岁） | 奶粉、婴儿日常用品、母婴用品电商平台 | |
幼童（1-14岁） | 儿童医疗 | |
中青年阶段 | 体育健身，医疗美容 | |
中老年阶段 | 慢性病治疗 | |
按诊疗方式分 | ||
诊疗方式 | 涉及产业 | |
分级诊疗 | 独立医学影像、第三方检测 | |
精准医疗 | 细胞免疫治疗、基因检测、基因编辑 | |
民营医院 | 专科连锁、综合性医疗集团 | |
跨境医疗 | 综合性健康管理 | |
互联网医疗 | 远程医疗、在线问诊、慢病管理 | |
来源：李少君，杨柳：《大健康产业投资蓝宝书》，民生证券策略研究/专题研究，2016年2月19日：28-29
范月蕾等根据产业服务对象和产业内容两个维度，利用坐标对大健康产业进行了较为系统的分类（见图1）。首先从产业的服务对象上看，大健康产业服务的对象可分为健康人群、亚健康人群和疾病人群，其各自所对应的健康需求不同。其次从产业内容上看，大健康产业的内容主要包括健康产品的研发制造和应用、健康服务两部分，其中健康产品的研发制造和应用主要包括药品、保健品、中药材、医疗器械、医用材料、化妆品、食品饮品、设备等的研发制造和应用，而健康服务活动则是指医疗服务、健康管理、休闲健身、营养保健、人才服务、咨询服务等领域的服务[14]。在这一分类中，内圈为传统的医疗产业，扩展到中圈时融入更多服务功能的健康产业，扩展为外圈后成为包括地产、体育、旅游等跨领域产业在内的大健康产业。
图 1：大健康产业分类：按服务对象和产业内容划分
来源：范月蕾，毛开云，陈大明，于建荣：《我国大健康产业的发展现状及推进建议》，《竞争情报》，2017，13（03）：6
从权威部门的角度看，随着国家相关政策的出台，为了更好地提供数据支持，中国国家统计局于2014年印发了《健康服务业分类（试行）》，首次明确了其所涵盖的行业范围，具体包括：一、医疗卫生服务，包括医院服务、基层医疗卫生服务和专业公共卫生服务。二、健康管理与促进服务，包括政府与社会组织健康服务、健康科学研究和技术服务、健康教育服务、健康出版服务、社会健康服务、体育健身服务和健康咨询服务。三、健康保险和保障服务。四、其他与健康相关的服务，包括健康相关产品批发、零售以及健康设备和用品租赁服务[15]。值得注意的是，统计局不但将公共医疗卫生和基本医疗保险纳入了健康服务业范畴，同时也把体育甚至烹调、家政、休闲相关的培训出版行业纳入健康服务范畴。虽然统计局的分类更加强调行业划分而非产业经济，但一定以上代表了政府部门对健康服务概念的理解。
综上述所，安邦智库（ANBOUND）研究员认为，大健康产业理应包括基本公共医疗服务，其与其他医疗医药产业共同组成了传统医疗产业，而健康产业就是在传统医疗产业的基础上外延至健康养老、保健品、健康管理咨询等更具个性化、注重预防和日常保健的产业领域。至于大健康产业，则可以进一步延伸至养老地产、康养旅游、运动康复等跨领域产业。但对于是否应该将环保等更加广义的健康范畴也纳入，目前还存在较大争议，主流的定位依然将大健康产业的统计和研究局限于以改善和实现个人身心健康为主的产业活动中。
二、国外大健康产业发展现状
目前，大健康产业已经成为全球第一大产业，年支出总额占全球国内生产总值（GWP）约10%，且这一比例还在持续提高，预计2020年健康产业全球总产值将达到13.39万亿美元，为2011年的1.9倍左右，同时全球人均健康支出也将持续快速增长，预计到2020年达到1882美元[16]。
尤其需要指出的是，随着人们对大健康产业的日益重视，消费者已经不再局限于本国医疗健康产业，跨境医疗服务成为不少国家和地区发展大健康产业的着力点，从而形成了各国独居比较优势的特色健康产业，如日本温泉疗养、韩国整形美容、美国肿瘤治疗、德国骨科治疗、英国心脏治疗、哥斯达黎加牙科治疗等（见图2）。总体来看，跨境医疗受两类人追捧：一是欧美发达国家居民去价格低廉且服务水平高的发展中国家寻求医疗服务；二是以中国和中东为代表的发展中国家的富裕阶层去医疗水平先进的发达国家寻求医疗服务。2013年全球医疗旅游产业规模约为4386亿美元，约占全球旅游产业经济总体规模的14%，斯坦福研究所估计这一数字在2017年将达到6785亿美元，四年复合增长率约12%[17]。
图2：各国高端和特色医疗旅游服务一览
来源：李少君，杨柳：《大健康产业投资蓝宝书》，民生证券策略研究/专题研究，2016年2月19日：25
1、美国大健康产业发展现状
从美国商务部相关经济调研数据来看，美国健康产业是仅次于制造业、服务业、金融保险业、房地产的第五大产业，也是近十年来增速最快的产业，占GDP的比重为8.8%，2012年美国健康支出总额达到2.8万亿美元。而从更加广义的范围统计，2013年美国大健康产业占本国GDP的18%，堪称为美国的第一大产业[18]。2015年，大健康产业公司入围美国500强企业的数量达31家，创历史新高，贡献了美国500强企业营业收入的5.2%[19]。
美国作为全球医疗投入最高的国家，其医疗费用的增长多年来始终高于GDP增速，目前占GDP的比重已超过20%。美国的医疗服务业高度集聚，近年来兴起了一些大型医疗集群，如德克萨斯医学中心、匹兹堡大学医学中心等，这些集群拥有10家以上的综合医院、教育与研究中心。
美国波士顿是世界著名的健康、医学教育和医疗研究中心，医疗服务业是其主导产业之一。波士顿以大型医疗机构和医学院校为中心，是官、产、学、研完美结合的典范，政府、企业、学校、科研四个因素的良性互动为波士顿地区健康医疗产业的顺利发展提供了重要保障。其中，政府在推动医疗健康产业发展的主要措施有三个方面：一是对科研项目的经费支持和政府采购；二是为市场主体提供优惠政策支持；三是提供良好的公共服务，建立强大而务实的公共信息交流与服务平台[20]。
美国庞大的医疗市场和相对完善的医院体制造就了很多大型医院企业集团，具有代表性的是美国医院有限公司（HCA），它是世界上最大的卫生服务机构私有运营商，在美国12个州以及欧洲拥有及运转着约200家医院及保健机构，雇佣了超过16.8万名的员工[21]。如图3所示，发达的私营医疗和保健产业是美国大健康产业的特色，其家庭及社区保健服务在整个大健康产业中的占比达到了一半，而医院医疗仅占19%。
图3：美国大健康产业结构
来源：安邦咨询（ANBOUND）根据互联网公开资料整理
2、英国大健康产业发展现状
根据世界银行统计数据，目前英国人均健康产业支出规模约为3600美元，2014年英国国内健康服务产业规模达到2341亿美元。预计未来10年英国大健康产业支出总额将以约6%的速度增长，在2023年达到4696亿美元，占英国GDP的13.8%。伴随着健康产业的发展，预计到2020年英国医疗卫生总支出将占GDP的12%以上[22]。
从产业方面看，英国在生物技术与制药领域的竞争力仅次于美国，位居世界第二。生物技术与制药产业在英国经济中扮演着“皇冠上的明珠”的角色，该产业的每年营收超过500亿英镑，是除金融保险之外是英国增速最快的产业。
从地区看，英国首都伦敦是英国乃至整个欧洲的生物技术与制药产业集聚区。在英国国家医疗服务体系（NHS）覆盖下，伦敦有着丰富的医疗资源，拥有数量众多的世界级水平的健康医学研究机构，包括大学、医学院校、医院和非赢利性机构等。需要特别指出的是，在伦敦的生物技术产业集群中，活跃着一批致力于“鼓励研究和对研究成果的应用”的技术转让提供支持的商业组织和非商业组织。这些中介机构通过组织会议、课程、开展高校与产业界的交流活动、资助新创企业和研究项目等多种途径和方式，大大促进了产业集群中研究创新的开展和新企业的孵化。另外，伦敦大量的法律、金融、咨询和很多其他领域的专业服务机构也丰富了生物医药产业集群的配套服务，成为其必要的组成部分[23]。
3、瑞士大健康产业发展现状
近年来，瑞士的医疗健康服务业发展尤为迅速，其规模已超过传统的钟表制造业，对该国GDP的贡献率甚至超过30%[24]，医疗健康服务业已成为带动瑞士经济增长的一个强大动力。
多种所有制医疗机构共生、多层次医疗组织并存是瑞士医疗健康服务业的一个重要特征。瑞士的医疗机构主要有医院和私人诊所两种，政府对公立医院采取管办分离的模式，对医院的经费划拨则通过医院联合会实现，医院联合会对医院的申请评估权衡后，再提交给政府审批。医院和医生的医疗服务价格也由政府制定。
在健康养老服务方面，瑞士则形成了多元化投入的格局。大约25%的老年人选择机构养老，养老机构主要包括养老院、护理院和临终关怀机构等，既有政府主办示范性的，也有企业、社会组织、个人出资兴办的营利性或非营利性的，政府主办的示范性养老机构旨在解决由政府负责兜底的无子女老人的养老问题[25]。
4、日本大健康产业发展现状
2013年日本医疗健康支出约占GDP的10.1%，人均年健康产业支出规模约为4000美元，预计2020年日本大健康产业规模将达到7711亿美元，占日本GDP的比例将上升至11.3%[26]。从产业结构看，2014年日本医药产业规模约为1000亿美元，占比为19.4%；保健品产业规模为630亿美元，占比为12.2%；健康管理市场规模为400亿美元，占比为7.8%[27]。
由于日本是全球老龄化率最高、老龄化速度最快的国家，因此在长期应对老龄化的实践中，逐渐形成了家庭养老、居家养老和机构养老三种养老模式，其中机构养老按照老年人类型不同和需求的不同，又分为特别养护老人院、养护老人院和低收费老人院等类型。日本的养老产业亦称老人福利产业、老龄产业、银色产业等，是以满足高层次生活、文化需求为目标，向老年人提供商品和服务的民间营利事业活动的总称，其主要内容包括房产、金融、家政服务、用品、器械用品、文化生活服务以及其他相关产业等六个方面。日本政府对健康服务业监管很严，因为政府为支持该行业的发展投入了巨大资金，同时也为了防止商业企业因谋取暴利而降低服务质量[28]。
5、韩国大健康产业发展现状
近年来韩国健康服务产业延续了快速增长态势，2010年以来行业规模年均增速超过12%，处于全球领先水平。根据世界银行统计数据，目前韩国人均健康产业支出规模约为1900美元，2014年韩国国内健康服务产业规模达到了1039亿美元。预计到2020年韩国健康服务产业规模将达到1840亿美元，行业规模年均增速在10%左右[29]。
从产业结构看，2014年韩国医药产业规模约为110亿美元，占比为10.6%；保健品产业规模为85亿美元，占比为8.2%，健康管理市场规模为77亿美元，占比为7.4%[30]。韩国以整形美容业闻名全球，吸引了大量海外消费者，带动了本国医疗旅游产业的发展。据韩国卫生产业发展研究所的统计，2012年在韩国进行整容手术的海外游客由2009年的2851人次猛升至15898人次，平均年增长率达到77.3%[31]。
近年来，韩国政府将医疗保健产业视为后信息技术时代的新增长动力，确立了在2020年使韩国成为世界第七大医疗保健强国的目标，加快打造尖端医疗综合产业区，建设新药开发支援中心、尖端医疗设备开发中心和新药临床实验生产中心等核心设施，努力在2020年前使韩国成为名副其实的“国际性医疗服务枢纽”[32]。
6、新加坡大健康产业发展现状
新加坡是亚洲医疗保健产业最发达的国家之一，也是发达国家中极少数以较低的公共医疗开支水平提供了较高公共医疗服务的国家（有关新加坡公共医疗体系的介绍，详见《战略观察》第554期《中国医保问题及出路》一文第四部分“医保改革的安邦方案：新加坡经验+大区制模式”）。
需要指出的是，除了为本国国民提供优质的医疗保障外，新加坡一流的医疗保健设施也吸引了每年超过四十万名外国病患来该国治疗。该国曾连续两年（2007年、2008年）被Travel Weekly（亚洲）评选为最佳医疗/保健旅游目的地[33]。分析新加坡发展医疗旅游的优势，主要有这几个方面：领先的医疗水平、安全开放的环境、先进的医疗科技、医学研发和教育培训中心、政府明确的医疗旅游发展导向和政策支持。新加坡政府将其国家定位为由临床医疗中心与经济医疗中心构成的国际医疗保健中心，积极引导医疗与旅游相结合，吸引国际患者，发展医疗旅游产业[34]。
三、国内大健康产业的发展现状
作为后发国家，中国大健康产业尚处于初级阶段，在GDP总量中仅占4%-5%[35]，但随着近年来国家公共医疗开支的增加和健康产业相关支持政策的连续出台，整个产业迎来了一个高速发展的阶段。
1、国内大健康产业的政策环境
作为一个转型经济体，政策变化往往是产业变化的关键因素，而对于中国大健康产业的发展而言，尤其离不开传统医疗体系的改革。改革开放之前，中国的医疗体系以城镇公费医疗和农村合作医疗为主。改革开放后，政府不断减少对公共医疗体系的资金支持，期望通过类似国企改革放权让利的方式来激活医疗机构的积极性，医院作为事业单位越来越强调企业化运营，大批承包科室或民营医院开始涌现，创收成为重要指标。世界银行的数据显示，我国公共医疗开支占总体医疗开支的比例在90年代一路下滑，至2001年达到35.57%的历史低点。这期间，虽然医疗健康产业一直在稳步发展，但是医疗问题却成为社会矛盾集中的领域之一，公共医疗资源分配不均，民营医疗质量层次不齐，“看病难”、“看病贵”的问题由此产生。
为了弥补医保覆盖面不足导致的社会问题，政府先是在2003年建立了新型农村合作医疗制度，随后在2007年建立了城镇居民基本医疗保险制度，配合此前的城镇职工医疗保险，标志着我国医保体系实现了理论上的制度全覆盖，不过当时医保支付的重点放在住院费用上面，事实证明此举并没有有效缓解医改面临的困境。为此，国家于2009年启动新一轮医改，其与过去25年来最大的不同在于实际上宣布放弃了主要基于市场原则的医疗改革实验，转向由国家主导、市场补充的模式。在此之后，公共医疗开支比例一直持续上升，中国的医疗健康产业也因此迎来了一段黄金发展时期。然而到了2013年，政府发现医保资金开始吃紧，不得不提出控制医疗费用支出，加上发改委调降药价等政策措施，导致医疗医药相关产业进入调整期（有关中国医改和公共医疗开支的研究，详见《战略观察》第554期《中国医保问题及出路》）。
这一段时间，随着健康产业日益受到各国政府的重视，中国政府也加大了对健康产业的研究和规划。2011年11月，国务院发布《医学科技十二五规划》，明确提出“培育大健康产业、新型健康产品开发”的发展目标，这是国家对大健康产业的第一个规划，也是首个明确将大健康产业作为一个整体产业所进行的规划，不过在此后的政策文件中却很少再提及“大健康”一词。2012年，我国发布了《“健康中国2020”战略研究报告》，提出要履行政府职责，加大健康投入，到2020年卫生总费用占GDP的比重达到6.5%-7%。2013年，国务院发布了《关于促进健康服务业发展的若干意见》，明确提出我国医疗卫生健康产业发展重点将从以治疗为主转为预防为主，以传染病预防为主转变为以慢性病预防为主，到2020年健康服务业总规模达到8万亿元以上，成为推动经济社会持续发展的重要力量。从当时的背景看，在医保开支持续增加的大背景下，健康产业提倡的预防和保健有助于控制疾病的产生，从而在根本上控制对医保支付的刚性需求；同时，大力发展健康产业有助于引入民间资本和海外投资，促进市场竞争和技术研发。
大健康产业的政策扶持高发期是在2016年（见表2）。2016年3月发布的十三五规划中，“推进健康中国建设”作为独立章节被纳入其中，这在历年的五年规划中尚属首次。到了2016年8月，全国卫生与健康大会召开，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把人民健康放在优先发展战略地位，李克强总理会上也提出要把健康产业培育成为国民经济的重要支柱产业，健康中国优先发展战略地位不断升级。2016年10月25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这是我国历史上首个健康产业规划，也是规格最高的规划纲要。《纲要》从普及健康生活、优化健康服务等六大任务出发，对未来15年的健康工作进行了部署，并明确将环境保护工作纳入其中[36]，而中医药、家庭医生及分级诊疗、康复与养老、药品器械的创新及供应保障、“互联网+医疗”以及ICL、医疗影像、血透等新兴业态成为政策关注的重点。这一文件的发布标志着我国大健康产业迎来顶层设计，产业发展进入加速期。
表 2：2016年中国大健康产业相关政策一览
发布时间 | 政策名称 | 发布机构 |
2月22日 | 《中医药发展战略规划纲要（2016-2030年）》 | 国务院 |
3月4日 | 《关于促进医药健康产业发展的指导意见》 | 国务院办公厅 |
3月17日 | 《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三个五年规划纲要》 | 发改委 |
6月21日 | 《关于促进和规范健康医疗大数据应用发展的指导意见》 | 国务院办公厅 |
7月7日 | 《关于开展国家中医药健康旅游示范区（基地、项目）创建工作的通知》 | 国家旅游局、中医药管理局 |
7月13日 | 《关于中央财政支持开展居家和社区养老服务改革试点工作的通知》 | 民政部、财政部 |
7月18日 | 《关于开展健康城市健康村镇建设的指导意见》 | 全国爱国卫生运动委员会 |
7月21日 | 《医疗机构设置规划指导原则（2016-2020年）》 | 国家卫计委 |
10月9日 | 《关于支持整合改造闲置社会资源发展养老服务的通知》 | 民政部、发改委、教育部等 |
10月11日 | 《关于全面放开养老服务市场提升养老服务质量的若干意见》 | 国家老龄办、发改委等 |
10月14日 | 《促进民间投资健康发展若干政策措施》 | 国务院办公厅 |
10月25日 | 《“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 | 中共中央、国务院 |
来源：范月蕾，毛开云，陈大明，于建荣：《我国大健康产业的发展现状及推进建议》，《竞争情报》，2017，13（03）：7
2、国内大健康产业的产业现状
（1）国内大健康产业的规模
由于对大健康产业尚缺乏权威的统计口径，目前不同文献有关中国大健康产业规模的统计数据出入较大。海青山等指出，2012中国健康产业规模为70155.44亿元，2013年增长至81548.68亿元，预计到2020年将超过10万亿元人民币[37]。黄惠勇则表示，2016年中国大健康产业市场规模近3万亿，预计到2020年大健康产业总体规模将超过8万亿[38]。而根据中国产业信息网的数据，2014年我国大健康产业规模达2.5万亿元，2011-2014年均复合增长率16.03%[39]。国家卫计委在2017年8月14日的例行发布会上表示，根据“健康中国2030”的规划，到2030年我国健康服务业总规模将达16万亿元[40]。
导致规模数据出入较大的一个原因在于对产业范围缺乏统一的标准。如前文所述，广义的大健康产业不但包括了医疗、医药、保健品、健康管理和养老服务等，也包括养老地产、康养旅游、运动康复、休闲农业等跨行业领域，国家在提出“健康中国2030”规划时还纳入了环保领域，这就导致各种统计口径差异极大，影响到了学者和市场机构对大健康产业进行准确的规模统计。
从官方统计口径来看，根据国家统计局2017年7月发布的数据，2013-2016年我国规模以上与健康服务业相关企业营业收入年均增长12.6%，与居民养老密切相关的社会工作行业营业收入年均增长28.7%。健康、养老领域相关硬件设施、专业人员、服务质量大幅提升，2016年末全国医院、医疗卫生机构床位、卫生技术人员的数量分别为2.9万个、741万张和845万人，较2012年分别增长25.8%、29.4%和26.6%，已建成各类提供住宿的养老服务机构2.78万个，提供养老床位680万张，较2012年增长63.3%；社会保险覆盖面进一步扩大，2016年，全国参加基本养老保险88777万人、参加城镇基本医疗保险74392万人，较2012年分别增加了9981万人和20751万人；寿险、健康险等商业保险逐步受到人们的关注和青睐，2016年人寿保险公司寿险保费收入17442亿元，占保险公司保费总收入的比重达56.3%，保险公司健康险保费收入4043亿元，与2012年相比，年均增速47.1%，比保费总收入年均增速高出28.2个百分点[41]。
值得注意的是，2017年7月，国务院批复了国家统计局《关于报请印发<中国国民经济核算体系（2016）>的请示》，新版国民经济核算体系将对健康产业等派生产业增加值进行核算，预计中国健康产业官方统计数据将在2018年前后发布。
（2）国内大健康产业的结构
从产业结构看，按照医疗、医药、保健品、健康管理、养老五大健康产业的营收规模来算（见表3），2014年就已突破4万亿元，近五年复合增长率高达16.2%，其中医药行业占据了一半左右的份额，而位居第三的医疗产业规模却只有医药产业的五分之一，一定程度上也反映了传统医疗产业中存在的“以药养医”的情况。
具体从医药产业的发展情况看，2012年至2016年我国医药制造业规模以上企业数量基本保持5%的增长，2016年医药制造业规模以上企业达到7449家，与上年相比增加333家。我国医药制造业主营业务收入也保持持续的增长（见图4），2016年主营业务收入为28063亿元，同比增速在经过连续3年下滑后首次出现回升[42]，说明整个产业已经逐渐摆脱医保控费和药品降价等政策调控带来的短期冲击。目前国内具有代表性的制药企业有：天士力制药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云南白药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北京同仁堂股份有限公司、马应龙药业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广州药业股份有限公司、修正药业集团、河南省宛西制药股份有限公司、哈药集团三精制药股份有限公司等。
表3：2009-2014年中国健康服务产业结构（亿元）
年份 | 医疗产业 | 医药产业 | 保健品产业 | 健康管理服务 | 健康养老 | 总计 |
2009年 | 1717 | 9539 | 450 | 432 | 3399 | 15537 |
2010年 | 2133 | 11849 | 609 | 518 | 4199 | 19308 |
2011年 | 2746 | 15255 | 856 | 856 | 6444 | 25923 |
2012年 | 3246 | 17083 | 1131 | 746 | 7709 | 29915 |
2013年 | 3913 | 20593 | 1579 | 896 | 10382 | 37363 |
2014年 | 4432 | 23326 | 2055 | 1075 | 14100 | 44988 |
来源：安邦咨询（ANBOUND）根据互联网公开资料整理
图4：2012-2016年中国医药制造业营收变化趋势
来源：范月蕾，毛开云，陈大明，于建荣：《我国大健康产业的发展现状及推进建议》，《竞争情报》，2017，13（03）：9
另一方面，健康保险、养老地产、康养旅游等跨领域产业近年来也在政策和资本的支持下迅速发展。不过，相比较狭义的健康产业，这些跨领域产业尚缺乏统一的统计口径，比如一个地产或者旅游项目能多大程度上符合健康产业的标准还有待明确，这就导致其无法准确计算市场规模。相对而言健康保险产业具有较为明确的统计口径，根据保监会公布的数据，2016年我国健康险业务原保险保费收入达到4042.5亿元，同比增长67.71%，而2012年这一数字还不足900亿。从经营机构数量来看，经营健康险业务的人身保险公司从2011年的58家增加到2016年的77家，2011年到2016年间我国财险公司的数量从57家增加到79家，其中经营短期健康险业务的公司从2011年的37家增加到2014年的51家，经营健康险的机构呈逐年增多的趋势。截至2015年8月，保监会备案销售的健康险产品涵盖疾病险、医疗险、护理险和失能收入损失险四大类，总计2300多种产品[43]。
（3）国内大健康产业的投资
从盈利能力看，大健康产业总体上有着较高的利润率。比如，作为核心产业的医药制造业，其从2012年到2016年一直维持较为稳定的销售利润率和毛利率，2016年行业毛利率达到29.4%，销售利润率达到10.7%[44]。从上市公司的情况看，大健康产业的利润率也高于A股整体水平，其中药品制造行业年均销售利润率为10.11%（2010-2014）、医疗器械行业年均销售利润率为10.61%（2010-2014）、保健品行业年均销售利润率为20.80%（2012-2014），相比之下2010至2014年全部A股年均销售净利率仅为8.79%[45]。
庞大的规模、较高的利润率和持续的政策扶持也导致大健康产业成为资本投资的“风口”。近年来，随着资本的涌入，医疗健康行业的并购热点逐渐从体检、牙科等医疗服务转向医院、康复、诊疗等核心医疗业务。受多方政策影响，2016年医疗健康行业的并购呈现出新的趋势：交易涉及的产业链更加完善，非医疗领域企业跨界并购进军医疗健康领域的步伐开始加快；海外并购作为国际化的重要战略，越来越受到重视，医疗健康行业已经成为中国对外投资并购最为活跃的三大行业之一；大型医疗集团内部资源整合理顺资本运作通道，借壳上市热情高涨成为亮点。
从投资情况看，根据投中集团CVSource统计显示，2016年医疗健康行业VC/PE投资案例数量204起，较2015年的331起减少38.37%；投资规模56.34亿美元，较2015年的72.45亿美元减少22.23%；平均投资规模达27.62亿美元，较2015年的21.89亿美元相比增幅为26.19%。与2015年相比，投资案例数量和规模双双滑落，但平均投资规模出现较为明显的上升。总体来看，2016年医疗健康领域保持了相对稳定的资本活跃状态，虽然市场行情略有回落，但也处于正常波动范围之中。
从并购数据看，根据CVSource数据显示，2016年医疗健康行业宣布并购交易案例647起，披露交易规模223.99亿美元；完成并购交易案例数量308起，披露交易规模达129.61亿美元。综合来看，2016年医疗健康行业并购市场虽较2015年有所缓慢停滞，但大体在各个指标上都超越了之前的几年，因此并购市场处于稳步平衡发展的过程之中。
从投资退出数据看，医疗健康企业的投资退出方式主要为上市和股权转让。2016年医疗健康行业共涉及66家机构基金实现退出，账面退出回报达21.08亿美元，相比2015年的27家机构基金数量和6.78亿美元账面退出回报均大幅提升，同时创下6年以来新高；平均账面回报率2.83倍，相较2015年虽然略有增长，但变化不大，增幅较小[46]。
（4）产业案例：作为大健康概念的中医药产业
相比较整形美容之于韩国，温泉疗养之于日本，中国的特色医疗产业毫无疑问就是中医。与西医偏重对疾病问题的诊断和治疗不同，中医从诞生之初就蕴含了大健康的理念。《黄帝内经》在《素问·四气调神大论》中指出，“圣人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乱治未乱”。这是“治未病”一词首次出现在文献当中，其本意就在于“未病先防”、“已病防变”和“瘥后防复”。另外，传统中医药非常重视“药食同源”理念，通过辨证施膳，做到治防并举、养疗结合，《黄帝内经》“治病必求其本”、“药以祛之，食以随之”、“人以五谷为本”等记载，提出了“毒药攻邪，五谷为养，五果为助，五畜为益，五菜为充，五味合而服之，以补精益气”的膳食配制原则。因此，“不治已病，治未病”是中医学最早倡导的健康保障、健康管理、健康维护以及预防疾病的健康模式[47]。
从政策层面看，虽然过去一段时间以来社会上一直存在对中医药科学性的质疑，但随着屠呦呦获得诺贝尔奖，以及国家领导人对中医药的反复肯定和重视，中医药产业的发展得到了越来越好的环境，中医药健康养生文化也成为中国发展具有本国特色健康产业的重要内涵。具体来说，首先是2015年以来《中医药法（草案）》、《中医药发展战略规划纲要（2016-2030年）》等重磅文件频出，国家层面对于中医药行业的支持态度愈发明晰。其中，《中医药法》已经于2017年7月1日起正式施行，这是我国第一次从法律层面明确了中医药的重要地位、发展方针和扶持措施，对解决多年来制约中医药发展的问题作出了系统性的制度安排。其次是中医诊所的举办从许可制变为审批制，门槛大幅降低，有利于吸引社会资本的进入，满足患者多层次、多元化的就医需求。最后则是甘肃省中医药特色医改之路受国家层面充分肯定，其通过资金支持、医保调控、加大人才培养和中医科室建设等方式推进中医药事业发展的部分举措未来或将因地制宜的在各地推广。
从产业角度讲，中医药产业总体上分为中医和中药两大部分。首先，中医诊疗行业近几年快速发展。2014年我国中医类医疗机构的就诊量达8.74亿人次，2010-2014年复合增长率达9.3%，占总就诊量的比例从2010年的14.7%提高到15.6%；2014年中医类医疗机构出院人数达2537万人，2010-2014年复合增长率达15.1%，占总出院人数的比例从10.3%提高到了12.5%。中医诊疗量占总就诊量和总出院人数的比例上升，体现了中医诊疗需求的旺盛，在医疗服务领域的地位不断提升[48]。其次，中药产业已经成为医药产业的重要组成部分，中药工业产值不断攀升，已经从1996年的235.4亿元增长到2015年的7867亿元，占整个医药产业规模的28.55%。尤其是在保健品市场，含中药的保健品和保健食品产值约为3000亿元，占整个国内保健品市场份额的四分之三。中医药的需求也带动了中药材产业的发展，目前国内中药材市场年需求量在200万吨以上，其中经营药材1200多种，常用药材约600种，人工种植品种达300余种，全国药材种植面积超过5000万亩，成为不少地区扶贫攻坚的关键产业[49]。从中药产业内部格局看，随着GMP、GSP、GAP、GLP等规范的推广实施，中药企业的整体素质和行业秩序明显好转，现已形成“北有同仁堂，南有广药集团”的两大强势集团格局，太极集团、汇仁集团、天津天士力、成都地奥、长沙九芝堂等老字号企业和现代中药企业在不同的领域和区域各具实力。预计到2020年，我国中药产业产值将达到1万亿[50]。
3、国内各地区发展大健康产业的情况
随着“健康中国”战略落地，中国多个省市也开始积极布局，纷纷将大健康产业发展列入省市重点规划。其中，北京大健康产业发展形势多样，海淀区率先布局并把大健康发展列入“十三五”规划，大健康文化产业先导区将在丰台建设；上海各区也积极规划发展大健康产业，建立“张江药谷”、国际医学园、自贸试验区等；贵州在优势医药产业的基础上，以大项目、大企业、大园区作为发展大健康医药产业的主要抓手，精心制定“6个50工程”，投资超过2100亿；江苏利用健康产业集群、商业健康地产等十余种模式综合发展大健康产业；山东省通过政府政策积极鼓励社会投资，设立发展养老服务业专项资金；浙江通过健康产业聚集、发展基金等形式协助大健康产业发展；南京通过鼓励合作、资源共享、发展产业集群等形式布局大健康产业；深圳大健康侧重生物和生命健康产业；青岛以国际健康城为核心，发展大健康产业；苏州通过政府政策、产业园区、两岸合作等形式开展大健康产业布局。尤其在注重地方特色的康养旅游方面，近年来各地也争相发布政策规划，从各自比较优势角度入手进行布局（见图5）。
图5：国内各级政府根据自身优势进行医疗旅游布局
来源：李少君，杨柳：《大健康产业投资蓝宝书》，民生证券策略研究/专题研究，2016年2月19日：26
总体看，国家虽然提出了“健康中国2030”的各项任务，但从区域规划上还没有一盘棋式的统筹布局。从各地在大健康产业方面的政策举措看，除了医疗旅游之外，大致主要还有三个方面：
（1）发展健康服务新业态
首先，发展基于互联网的健康服务业。安徽提出建设全省统一的互联网“健康云”信息服务平台，普及居民健康卡，推进健康大数据应用，支持打造线上、线下结合的网络医院；鼓励开通养老机构与医疗机构的预约就诊绿色通道，为老年人提供巡诊、健康管理、保健咨询、预约就诊、急诊急救、中医养生保健等服务。上海提出积极推进健康医疗服务与物联网、可穿戴设备等新技术衔接，推进发展基于信息技术的智慧健康产业，培育一批有特色的健康管理服务产业，集成医学影像技术、基因技术和大数据挖掘技术，发展精准医疗服务。四川提出打造国内一流的互联网健康服务产业孵化中心和创新示范企业、示范机构，开展健康预测性分析、虚拟健康管理、人工智能辅助等领域技术能力研究。
其次，拓展养老、护理、康复、养生等准医疗服务市场。浙江提出促进医疗机构与养老机构合作，鼓励设立各类心理咨询机构和心理治疗诊所以及精神康复机构等心理健康服务机构；支持社会资本发展健康体检、专业护理、康复、心理健康、母婴照料以及环境消毒与病媒控制等专业健康服务机构。山东提出鼓励二级以上综合医院主动延伸养老、康复、养生等服务，有条件的医疗机构可开设老年病科（区），增加老年病床数量，做好老年慢性病防治和康复护理；支持城市二级医院向康复医院、老年病专科医院、护理院、临终关怀医院等老年专业医疗服务机构转型。河南提出鼓励企业、慈善机构、基金会、商业保险机构等以出资新建、参与改制、托管、公办民营等多种形式投资医疗服务业。
最后，打造健康产业园区。上海提出培育以健康为主题的产业园区，促进现代健康产业集群式发展，形成健康管理、健康保险、健康养老、医疗康复、药品和医疗器械、健康信息化、健康国际会展、健康教育培训、健康相关物流等各业态集聚的产业园区。广东提出鼓励各地政府和龙头企业整合健康服务产业资源，打造研发制造、流通应用、管理服务一体化全产业链的大型健康产业集团，支持有条件的地区设立健康服务产业示范园区。湖南提出培育以省级健康产业核心园区、长株潭城市群健康产业圈、湘西湘南湘北三大片区为重点的“一核一圈三片”健康产业集群，建设医疗服务、生物医药、医疗器械、医学、中医药和服务配套等6大园，打造“科技领先、产业领先”的健康智造国际品牌。
（2）发展健身休闲运动产业
首先，大力推进政企合作和体育改革。上海、广东等地提出积极推广PPP模式，加快推进社会力量参与健身休闲设施规划、建设、运营；探索建立政府引导、社会资本共同参与的体育产业投资基金；实施公共体育场馆资源所有权、经营权分离。江苏提出加强体育健身休闲领域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加大青少年体育培训服务供给，培育潜在体育消费市场，构建以大众化市场为主体、适应多元化消费需求的健身休闲运动产业发展格局。
其次，积极发展健身休闲服务综合体。上海、浙江、江苏等地提出促进体育场馆服务业和相关城市服务业的融合渗透，推动体育与住宅、休闲、商业综合开发，鼓励和引导有条件的地区根据资源和产业优势，打造一批城市体育服务综合体；鼓励体育与旅游会展、影视传媒、运动康复等相结合，发展体育产业新业态。
最后，发挥自身特色和优势布局体育产业。江苏提出加快建设户外营地、徒步骑行服务站、汽车露营营地、航空飞行营地、船艇码头等设施，打造具有区域特色的健身休闲示范区、产业带，培育一批健身休闲特征明显的体育健康特色小镇。四川提出加快构建以体育产业龙头发展极、特色赛事和体育培训产业带、户外体育运动产业带为主的“一极两带三区多园”体育产业布局。河北提出注重京津冀协同发展，共同打造一批体育服务业重点项目，联合申报国家级区域体育产业重点示范项目，联合申办和承办高水平体育赛事和活动。辽宁提出鼓励发展多种形式的体育健身俱乐部，丰富业余体育赛事，积极培育冰雪、山地、水上、汽摩、马术等时尚休闲运动项目，打造具有区域特色的健身休闲示范区、健身休闲产业带。黑龙江提出构建冰雪产业带、体育制造产业带、户外体育旅游产业带、水上休闲产业带和国际赛事产业带。
（3）促进医药产业发展
加快生物医药科技创新。上海提出以张江高新园区为主要基地，加强生物医药科研基础设施建设，打造一批世界一流的医药研发科技基础设施集群；整合国际创新资源，建成以企业为主体、产学研用相结合的生物医药科技创新体系；推进以基因技术、脑科学、微生物组计划、人工智能、可穿戴设备、医疗大数据等为代表的健康科技创新，抢占生物医药、高端医疗装备制高点，扶持一批健康产业技术创新中心和具备先发优势的引领型创新企业。广东、湖南等地提出推进化学药研发、扶持研发中成药及发展生物3D打印技术等生物药物产业。
提升中医药服务水平。湖南提出实施中医药服务能力建设工程，提升公立中医院核心竞争力，90%的县（市）中医院达到二级甲等以上水平，力争100%的社区卫生服务中心、乡镇卫生院和70%的社区卫生服务站（村卫生室）具备与其功能相适应的中医药医疗服务能力；推行中医“治未病”服务模式，支持社会药房开设国医馆、中医坐堂诊所，开展中医康体体验和健康干预。
着力发展医药和医疗器械产业。广东、湖南等地提出以现代化中药、生物医药、特色化学原料药、药物制剂、体外诊断试剂、高端医疗器械、康复辅助器具和新型智能康复系统与设备及关键制药装备、健康穿戴装备等为重点，开发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产品和技术；强化先进医疗技术发明应用推广，加快实施广东创新医疗器械产品应用示范工程，促进创新医疗器械产品的应用和普及，培育一批拥有自主知识产权和核心竞争力的高端医疗器械高新技术企业。
做大做强医药商业和流通行业。浙江提出鼓励大型药品流通企业通过并购、重组和企业内部资源整合等方式，打造面向全省、辐射全国的医药现代物流配送中心；做大做强医药流通龙头骨干企业，支持中小医药企业精细化、专业化、特色化、联合化发展，鼓励发展第三方医药物流企业：鼓励医药零售业规模化、集约化、连锁化经营，扩大和完善医保定点药店布局；支持大中型医药流通企业向居民社区、乡镇布局和延伸，构建立体化区域医药供应体系；推动医药流通企业物联网系统建设，建立智慧物流体系，提升药品物流的信息化、智能化和标准化水平；加快在医药流通、医药零售和医药工业及第三方医药等领域，发展B2B、B2C、O2O等形式的电子商务，创新药品流通商业模式和业态[51]。
四、国内大健康产业存在的问题
1、产业自身的政策风险大、回报周期长
总体来看，健康产业本身具有高投入、高风险、回收期长、用户培养难度较大的特征。健康产业尤其是医疗产业的政策趋向性极强，如前文所述，由于2013年政府开始医保控费，直接导致相关产业进入调整期，医药制造业营收增速连续3年出现下滑（见图4）。
进一步分析来看，首先大健康产业技术门槛较高，尤其在生物医药和高端医疗器械方面需要极强的科研能力。其次，专业人才稀缺，特别是在医疗服务领域，比如我国每千名儿童只有0.5名医师，美国则为1.46，参照此比例，我国儿科医生缺口至少20.8万[52]。第三，技术更新快速，特别是健康评估监测技术等随着移动互联技术的发展不断更新迭代。第四，政策管制严格，比如在医药电商领域，对处方药网售的管制目前还没放开。最后，盈利模式不明，目前在很多健康产业，比如养老地产、医养结合、可穿戴设备等领域都没有找到可行的盈利模式[53]。
2、政府监管与产业发展之间存在落差
中国健康产业的发展日新月异，但是很多法律法规的建设并没有跟上行业发展的步伐，很多技术因为缺乏有效的监管途径与监管手段，不仅不能为患者的健康谋福利，还引发了严重的社会问题，如曾一度盛行的干细胞治疗技术与细胞免疫疗法。目前，我国的干细胞技术研究在经历了“干细胞乱象”后，长期处于临床研究停滞的状态，直到最近政府陆续出台临床研究的相关规范，干细胞医疗技术的临床工作才得以放开。与此相比，美国、韩国等国家早已开展了干细胞的临床研究工作。同样，“魏则西事件”对于细胞免疫疗法也产生了严重的影响，我国已禁止了细胞免疫疗法的相关临床试验工作，等待政策的进一步完善，这一政策变化导致干细胞产业相关企业倒闭三分之一[54]。
此外，因为大健康产业是与人的健康息息相关的领域，部门的监管显得至关重要。当前我国大健康产业存在较多的监管空白，食品安全、保健品过度宣传等问题严重，导致消费者对中国大健康产业的信心不足，尤其对非公立医疗服务和产品缺乏认同[55]。数据显示，2014年一季度民营医院数量占全国医院数量的比例达46%，但门诊量仅占全国总量的10%[56]。2016年5月的“魏则西事件”则将互联网医疗和外包科室存在的问题再一次暴露，引发对莆田系为代表的民营医院的全民讨伐，民营医院营业额也出现大幅下挫，成为2016年中国大健康产业最大的“黑天鹅”事件[57]。上述情况长期滋生却得不到有效遏制，导致消费者在选择医疗服务的时候依然倾向于选择公立医院尤其是三甲医院，同时缺乏对个人健康问题的准确认识和判断也令分级诊疗无从开展，医保开支面临巨大压力。
3、创新不足、商业模式不完善阻碍产业发展
创新能力缺乏仍是制约我国大健康产业发展的关键问题。我国的大健康产业很大程度上还是在追随别国发展的路径，仿制国外的产品，在中低端市场打价格战，缺乏高端产业孵化和服务平台。而且多数健康厂商规模较小，企业研发力量薄弱，鲜有具有国际竞争力的健康产业，缺乏对竞争力产品、核心技术、健康服务传播路径等的系统整合，导致中国的大健康产业还不能通过提供领先的健康解决方案和成功的商业模式，来全方位地满足国人的健康消费要求[58]。
比如，李江等人通过研究国内48家大健康产业相关上市公司的数据后发现，2010年至2014年间，大健康产业上市公司全要素生产率（TFP）年均增长率约为-2.43%，反映了近年来中国大健康产业发展过程中，TFP的贡献越来越小，对高投入的依赖性加强，存在着粗放型增长的现实（见表4）。就TFP变化原因看，其由技术效率改善和规模效率变化交替主导，技术进步的影响则很微弱，甚至出现技术退步的现象，这表明中国大健康产业总体上还处在依靠规模扩张和技术效率提升的阶段，行业技术进步的作用则很微弱[59]。
表 SEQ 表格 \* ARABIC 4：2010-2014年中国大健康产业上市公司全要素生产率变动指数
年份 | 规模效率变化指数 | 全要素生产率变动指数 | ||||
东部 | 中西部 | 全国 | 东部 | 中西部 | 全国 | |
2010-2011 | 1.04 | 0.99 | 1.02 | 1.01 | 1.03 | 1.02 |
2011-2012 | 0.89 | 0.91 | 0.90 | 0.92 | 0.92 | 0.92 |
2012-2013 | 1.08 | 1.09 | 1.08 | 0.99 | 0.97 | 0.98 |
2013-2014 | 1.03 | 1.10 | 1.06 | 0.97 | 1.00 | 0.99 |
均值 | 1.01 | 1.02 | 1.01 | 0.97 | 0.98 | 0.98 |
来源：李江，刘文蕾，梁钰：《中国大健康产业全要素生产率分析》，《中国人口·资源与环境》，2015，25（S2）：63
4、政策执行偏差和资本过剩产生盲目投资和炒作
目前，在健康产业的热潮下，许多地方和企业都提出了雄心勃勃的投资计划，无序开发、重复建设等现象比较普遍[60]。很多地方政府提出发展大健康产业园，但落地后往往成为传统医疗企业的招商引资。在北京吉利大学健康产业学院院长乌丹星看来，大健康产业园区最核心的价值在于研发创新，像迪拜、神户、波士顿三大世界著名的健康城都聚集了上千家服务商、上百家大学还有医院，其目的就在于集中研发[61]。问题在于，大健康产业本身的长周期特征和地方对短期绩效的追求存在落差，这就导致产业政策在落地时产生了扭曲，重视短期产值和利税，忽视长期研发和配套，部分健康产业园区还沦为养老房地产的附庸[62]。
而在市场上，同样存在着过度追逐“大健康”风口、甚至借概念投机炒作的倾向，忽略了健康产业本身存在着政策风险大、回报周期长的特点。美年大健康集团董事长俞熔认为，不像互联网或其他行业，医疗卫生和健康行业有其特殊性，每家医疗机构或医院服务平台的成长都要经过长时间的积累沉淀，而目前大量资本追逐少量的优质企业，导致行业阶段性估值比理性水平高出很多。因此，在资本高热度的情况下，医疗健康创业者和经营者更应该保持一份清醒，扎扎实实经营，不要被高估值冲昏了头脑[63]。
以健康保险产业为例，迅速膨胀的规模背后存在人身保险公司理财型或中短期健康险产品占比过高等问题。以某健康险公司为例，根据保监会网站公布的《2015年人身保险公司原保险保费收入情况表》，该公司2015年规模保费为490.19亿元，同时根据该公司2015年信息披露报告，其规模保费前两名的保险产品（均为护理保险产品）的保费分别为307.18亿元和159.05亿元，占总保费的95.11%。这两款产品的保险期间均为5年，是一种中短存续期的理财型保险产品，具有较高的投资属性，不具有完善医疗保障体系的作用[64]。为此，保监会近期加大了对行业的监管力度，于2017年5月下发了《关于规范人身保险公司产品开发设计行为的通知》，一些借大健康之名做理财之实的健康保险受到整顿。这一政策调整直接导致健康保险产业的增长出现下滑，据保监会发布的数据，2017年上半年保险业共实现健康险原保险保费收入2615.69亿元，同比增长10.87%，远低于去年同期89.37%的增速。
五、国内大健康产业的发展趋势
大健康产业作为近年来的“风口”产业，如今随着《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的发布而进入新一轮发展。一方面，传统医疗领域正在加快改革，2017年成为医改大年，一系列政策调整给传统医疗产业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同时刺激了各类新型医疗服务和机构的加速产生，这无异于一场大健康产业的供给侧改革。另一方面，老龄化压力、消费升级和健康观念转型等等需求端的变化也给大健康产业的发展带来了巨大空间。在供需两端的变化下，大健康产业下的一系列热点产业在未来4-5年的年复合增长率有望维持在在20%乃至30%左右（见表5）。
表5：大健康产业热门细分产业发展趋势
产业名称 | 发展趋势 |
养老产业 | 目前规模超过2万亿，预计到2020年达3.4万亿 |
健康管理 | 目前规模30亿，市场潜在规模600亿 |
商业医保 | 目前规模约3600亿，预计2020年将达1.1万亿 |
医疗美容 | 近些年保持了15%以上的增长率，预计2019年达1100亿 |
在线医疗 | 2015年为170亿，5年内将突破500亿 |
养生旅游 | 2015年交易规模400亿，未来5年复合增长率有望达到20%左右，2020年市场规模预计在1000亿左右 |
智慧医疗 | 2015年约为260亿，未来5年复合增长率预计在30%左右，到2020年有望达到1000亿 |
康复医疗 | 2015年约270亿，到2020年有望达到700亿左右，年复合增长率不低于20% |
医药电商 | 未来5年年均复合增长率有望在50%以上，到2020年预计超过1100亿 |
基因测序 | 预计2018年规模达117亿，年复合增长率为21.1% |
来源：黄惠勇：《谈大健康产业创新发展模式》，《湖南中医杂志》，2017，33（03）：3
1、医改政策对医疗产业格局造成深度冲击
在中国，大健康产业的发展与医改息息相关。2017年以来，一系列重磅医改政策陆续发布或落地，直接撬动了相关产业的深度调整。1月9日，国务院印发《“十三五”深化医药卫生体制改革规划》，提出十三五期间五大制度改革，即分级诊疗制度、医院管理制度、全面医保制度、药物保障制度和综合监管制度。到了4月份，先是卫计委等七部委印发《关于全面推开公立医院综合改革工作的通知》，随后国办又印发《深化医药卫生体制改革2017年重点工作任务》，明确了年内各项医改工作的负责单位和时间。
其中，根据政策规划，2017年内公立医院将全部取消药品加成，以此解决长期以来公立医院“以药养医”的格局，这将对医疗产业和医药产业的利益格局带来巨大影响。从短期看，公立医院将会面临较大的收入压力，因为医疗服务价格的调整短期内很难弥补药品零加成导致的收入端的损失。在医保财政补贴之外，医院如何通过管理改革引入竞争机制从而提高医疗服务定价能力将是一个挑战，在此过程中还要注意避免“大手术”、“大检查”的泛滥。而在医药行业方面，取消药品加成、实施集中采购、规范医药代表等一系列医改措施加上环保、仿制药一致性评价等政策风险，都使国内制药企业面临利益链重塑，制药行业集中度得到提升，大型优质药企尤其是创新药研发能力强的企业将从中受益，而单纯依靠价格占领市场的企业尤其是药品质量一般、没有核心技术的企业会产生较大压力。
在传统渠道的营收和利润承压的同时，改革也刺激了一系列新的产业业态。医疗方面，分级诊疗将是一个主要方向，其衍生出对家庭和社区医疗服务产业的巨大需求，包括发展家庭医生签约服务、大力培养全科医生、组建区域内医疗联合体等等。目前大型公立医院已经感受到了社区医疗对初诊患者的分流压力，其在合理化医疗资源配置的同时，也对大型公立医院的服务和管理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此外，独立医学影像和第三方检测也成为重要的产业发展方向。目前国内影像市场规模在2000多亿，影像科室收入占医院整体收入的10%左右，而美国独立影像中心占影像市场40%左右，这显示未来行业发展空间巨大。其次，第三方检测尤其是即时检验POCT检测技术在疾病预防控制、体检筛查等公共卫生服务、一般常见病及多发病的初级诊疗服务、慢性病管理和随访分级评估管理中也发挥着重要的作用[65]。据美国Forst&Sullivan估算，2018年中国体检市场规模将达1886亿元[66]。
2、老龄化加剧对健康养老产业的需求
据中国民政部公布的统计数据，截至2016年底，全国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23086万人，占总人口的16.7%；其中65岁及以上人口15003万人，占总人口的10.8%。预计2015-2020年我国老龄人口总数将从2亿上升至2.5亿，占比将由15%左右增加至17.17%；到2030年老年人口将达到3.71亿，占总人口的25.3%；2050年将达到4.83亿，占总人口的34.1%，也就是说届时每三个人当中就有一个老年人[67]。在这其中，高龄老年人口（80岁以上）已经达到2500万，失能老年人口也突破了4000万[68]。根据预测，到2020年我国的失能老人将达到4200万，高龄老人将达到2900万，而空巢和独居老年人将达到1.18亿[69]。
图6：中国失能老年人口规模和增速
数据来源：安邦咨询（ANBOUND）根据互联网公开资料整理
值得注意的是，虽然世界银行数据显示2013年中国抚养比（非劳动人口/劳动人口）为35.85%，仅为全球倒数第8，但这一定程度上得益于过去人后红利的晚期效应，从结构上看，1982年至2013年中国少儿抚养比从54.6%大幅下滑至22.2%，同期老年抚养比则从4.9%攀升至13.1%，尤其是2000年至今老年抚养比增长迅速，至2020年将上升至16.9%。事实上，目前不少80岁左右的高龄老人都是由其在生育高峰期出生的60岁左右的子女们分担医疗和养老压力，因为中国的文化传统就是“老有所依、老有所养”。如今，伴随着经济发展导致的劳动力人口迁移，加上计划生育成为国策全面推行，导致我国家庭结构发生根本性变化，一对夫妻照顾四个老人的局面已成常态，老龄化加重的同时中国传统的“父养子、子养父”的家庭养老模式也难以为继，空巢老人日趋增多，养老问题日益突出，已经不可避免地成为中国社会的主流问题。尤其是随着二胎政策的放开，独生子女组成家庭可能进一步担负起两个孩子的养育重担。据预测，加入少年儿童抚养比的总抚养比指标到2030年将超过50%，劳动力比例的迅速下降将进一步加重未来的社会负担和财政压力。
从对医疗健康的需求看，由于老龄化导致老年病与慢性病发病率逐年升高，传统的医疗机构已无法满足需要长期照顾和治疗的需求，只有求助于社会资源。而且老年病与慢性病的服务属性要大于治疗的程度，这是医疗机构难以快速适应的，因此更需要创新健康服务的模式，拓展健康服务业的范围[70]。
在上述背景下，中国政府近年来加大了对养老服务市场的开放力度，期望通过引入各类资本来解决“未富先老”带来的难题。2016年12月，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关于全面放开养老服务市场提升养老服务质量的若干意见》，提出全面放开养老服务市场，进一步放宽准入条件，降低准入门槛，精简行政审批环节。据国家社科基金测算，2015年我国老年市场规模约达1.87万亿元，其中养老产业规模达4900亿元；到2050年中国老年市场规模将达48.52万亿元，养老产业规模将达21.95万亿元，预计老年市场和养老产业将分别以9.74%和11.48%的年增长率高速发展[71]。
不过，尽管中国养老产业规模巨大，但市场化规范程度还不高，有效供给较为匮乏，在医养结合、长期照护等环节有待进一步挖掘。比如，目前国内民办养老机构以中小型为主，盈利较为微薄，供需缺口依然较大。根据民政部统计数据，截止2016年末全国各类养老服务机构和设施14.0万个，其中注册登记的养老服务机构2.9万个，社区养老服务机构和设施3.5万个，社区互助型养老设施7.6万个；各类养老床位合计730.2万张，每千名老年人拥有养老床位31.6张，其中社区留宿和日间照料床位322.9万张。必须承认，近年来我国对养老产业的投入逐渐加大，养老机构数和床位数量发展较快，但目前百名老人3.16张床位的数量相比“百名老人5张床位”的发达国家最低标准仍有较大差距。更大的缺口来自养老人才，2015年在养老机构的失能老人有63.7万，按照国际3：1的配比需要20万护理员，其他151万名自理老人也需要15万，总计需求35万名护理员。目前国内养老护理员的需求与现实则差距更大，根据2020年老年人口规模预测，养老市场将需要2800万名护理员[72]。
总体来看，养老行业属于朝阳产业，但同时也具有投入大、回报周期长的特点。因此，养老企业需要迎合老年人需求，做精致的养老服务。比如可先从居家上门服务起步，结识战略资源伙伴；之后通过租赁方式进行轻资产社区养老，快速抢占市场份额，同时培养专业化、标准化护理服务团队。企业可通过推出小型养老保险方案留住客户，开展诸如乌镇雅园的老年课程、太申祥和的中医资源等附加值服务进入机构养老阶段。最后，企业在全国形成连锁机构，让客户在这个平台分时分地度假养老[73]。
北京吉利大学健康产业学院院长乌丹星认为，作为大健康产业概念的养老产业发展需要注意两个方面：一是以健康为核心理念的人居生活。养老产业客户的生活状态首先是休闲，健康有品质的生活是其内涵，吃要求食品安全，睡要求安静舒适，玩要求方便便捷，聊要求老友相伴，游要求历史文化，写要求科技现代，乐要求丰富多彩，财要求保值安全，医要求快速准确，护要求专业耐心，所有生活体现的是健康人性尊严。二是以健康为核心理念的人居文化。首先要理解健康懂健康，具有基本健康知识和健康理念，具有自我健康管理的基本技能和方法，远离医疗而非依赖医疗。其次要引导老人追求精神生活的高品质，洗涤心灵是晚年摆脱孤独寂寞抑郁最灵的药方，目前主动走进养老机构多半以高知群体为主[74]。可见，养老健康产业绝不仅仅是通过金融或地产解决老年人的物质需求，其核心在于对老年人的生态状况提供全方位服务，尤其注重养老产品或项目的精神内涵，从而为其人生的最后一程带去幸福的谢幕。
3、居民消费升级和观念转变带来的个性化健康需求
供给端的改革离不开需求端的改变。国际发展经验显示，当人均GDP超过6000美元时，进入典型的消费升级周期，非生活必需品消费将成为主。2011年以来，我国人均GDP超过6000美元，居民可支配收入持续增长，从2008年15780元增加到2014年29381元。伴随收入增加，居民医疗消费支出保持较高速增长，2011至2014年城镇居民医疗保健类支出年均增长率为10.66%，高于居民消费性支出10.35%的增速，且近年来呈现明显上升趋势，2014年医疗保健类支出增速为14.91%，大幅高于8.01%的消费性支出增速与8.98%的居民可支配收入增速[75]。
生活质量的提升使得人们对健康有了更高的要求，环境恶化与生活压力增加引发人们对健康问题的普遍关注，促使医疗消费需求逐渐向多元化、多层次的方向发展。消费者愿意为高品质服务和专业医疗技术支付溢价，由此将带动高端医疗的成长；对生活质量的重视和保健知识的增加促进了康复医疗的发展；不同年龄层次的需求促使了不同专科领域的形成；从“有病才医”向注重保健的观念的转变更是拉动了健康服务产业，推动医疗服务的范畴从单纯的疾病治疗向养生、保健护理等多元化的领域拓展。医疗消费需求多层次多样化的趋势将驱动整个医疗服务产业纵向增长，而整个产业蛋糕的增长又将伴随着行业的进一步细化，推动需求向纵深发展[76]。
一方面，在政策支持的背景下，注重健康养生的中医药产业将有望保持持续增长。目前，包括中药工业、农业、商业以及食品、保健品、日化用品、中药装备等不同业态和产品的中药大健康产业快速发展，取得了突出的成绩，产值从2009年的7000余亿元，增长到2013年的1.2万亿元，并呈现出快速增长的势头，预计到2020年达到3万亿元，成为我国健康服务业的重要支撑[77]。
另一方面，在技术发展的背景下，提倡个性化、定制化、即时性的互联网医疗产业将成为大健康产业发展的新高地。其中，互联网医疗未来在移动治疗领域将具有较大发展空间，远程医疗、在线问诊、慢病管理是值得关注的重点，2013至2015市场规模持续保持50-60%增速成长，2015年市场规模近50亿元[78]，尤其是一批医生集团借助春雨医生等平台走向市场，进一步刺激了传统医疗服务行业的改革，分级诊疗也有望借助互联网的渠道实现落地。
六、结论
总结来看，随着时代发展、社会需求与疾病谱的改变，传统以疾病治疗为主的医疗产业已经不能满足人们对健康的需求，强调全方位的健康管理、更加注重预防和保健的大健康产业已经成为全球产业链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安邦智库（ANBOUND）首席研究员陈功认为，与工业革命后的科技浪潮一样，大健康产业可能在日后成为一次席卷世界的大浪潮。其不仅将带来疾病治疗技术的大大增强，也能带来生物技术的巨大突破，背后正是人类文明对于健康长寿乃至永生这一终极命题的憧憬和挑战。
对于中国而言，随着《“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的出台，中国的大健康产业已经迎来了顶层设计，而在医改撬动传统医疗产业利益格局变化的同时，来自老龄化、消费升级和健康观念的变化则从需求端上对大健康产业的发展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另一方面，我国大健康产业本身还存在政策风险较大、回报周期偏长、技术创新薄弱、市场认可度不足、地方盲目上马、资本过度炒作等问题，大健康产品和服务的供给无论从数量上还是质量上都还有巨大的提高空间，政府监管和地方规划也需要进一步把握大健康产业的本质与发展趋势。但无论如何，中国拥有13亿的巨大人口，在老龄化的压力下亟待通过发展大健康产业来改变人的生活方式，让国民学会自我健康管理，更加注重预防和保健，从而减少和降低整个医疗成本和医保支出。因此，在政策支持、技术升级和需求变化的支撑下，中国大健康产业将有望成为国民经济的重要支柱之一，从而在新一波席卷世界的产业大浪潮中占据有利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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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刘治君，裴敬，罗增永，杨帆，曾雪梅：《基于产业经济学视角的健康产业概念探析》，《卫生经济研究》，2015，（1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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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刘治君，裴敬，罗增永，杨帆，曾雪梅：《基于产业经济学视角的健康产业概念探析》，《卫生经济研究》，2015，（1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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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范月蕾，毛开云，陈大明，于建荣：《我国大健康产业的发展现状及推进建议》，《竞争情报》，2017，13（03）：5
[10]海青山，金亚菊：《大健康概念的内涵和基本特征》，《中医杂志》，2017，58（13）：1087
[11]许亚岚：《大健康产业步入发展新阶段》，《经济》，2017，（02）：46-48。链接：http://www.sohu.com/a/149795232_774749。2017年9月7日查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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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需要指出的是，虽然《“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纳入了环保要求，但这一文件更多是从全局高度对事关我国国民身心健康的各项工作进行战略规划，并不意味着环保产业也应该被纳入健康产业或者大健康产业的统计范畴。
[37]海青山，金亚菊：《大健康概念的内涵和基本特征》，《中医杂志》，2017，58（13）：10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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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查英：《大健康产业如何健康发展》，《决策》，2015（07）：31
[75]李少君，杨柳：《大健康产业投资蓝宝书》，民生证券策略研究/专题研究，2016年2月19日：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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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张伯礼，张俊华，陈士林，段金廒，黄璐琦，孙晓波，屠鹏飞，叶祖光，瞿海斌，魏建和，赵大庆，徐雅娟，薛晓娟：《中药大健康产业发展机遇与战略思考》，《中国工程科学》，2017，19（02）：18
[78]李少君，杨柳：《大健康产业投资蓝宝书》，民生证券策略研究/专题研究，2016年2月19日：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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