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恒大的选择题还是中国的选择题？

• 工作论文 2021-10-15

#恒大爆雷#，#恒大违约#，#恒大集团被约谈#，#恒大出售盛京银行股份#，#恒大考虑出售恒大汽车#，#恒大金服暴雷金额或涉数百亿#，#国家统计局回应恒大相关问题#，#恒大对房地产市场意味着什么# ，#恒大集团否认破产重组#，····

类似关于恒大的话题，近期几个月来从未停止。恒大究竟怎么了？有的人说，恒大是因为金融无法兑付；也有人说，恒大是因为地产的杠杆率太高，最终导致暴雷。众说纷纭，但是如果你去问一位从事公共政策研究超30年的智库创始人，让他来谈一谈自己的看法，恐怕和大家想的就非常不一样了。

今天就让我们跟随安邦智库（ANBOUND）创始人陈功的脚步，听一听他对于恒大事件的分析与看法。

现将有关问题（一）的精彩内容整理如下，以飨读者：

恒大的话题，已经在互联网热搜上霸占了很长的时间了，作为记忆力不太好的舆论圈，这种情况不多见，更不多见的是绝大多数人根本还没有搞清楚恒大究竟出了什么事情。站在您的角度，您如何看待这次的恒大事件？

陈功：现在的新闻报道讲恒大的非常多，有关恒大的话题简直是铺天盖地，各种各样的传闻、故事。其实在国外也是一样，甚至美国股市都受到恒大集团的债务违约问题的影响和冲击。他们也有很多的分析，他们有一些人认为，这不是恒大的问题，而是中国房地产的问题。有些分析确实非常深刻，后面我也会提到房地产的问题。（《系列评论（三）| 从恒大事件看中国房地产业发展》的相关内容将于下周刊登，敬请期待）

不可否认，恒大引起了很大的争议和关注。如果你是恒大的客户，那么还跟你的切身利益紧密相关，自己的辛苦钱可能会被恒大集团所卷走，这种痛苦我觉得是可以理解的。恒大事件在舆论、媒体圈子里面发酵的程度很高，可以说是一个爆炸性的影响。但恒大毕竟是大时代里面的小事情，没法跟时代的转型相提并论。这取决于你从什么样的角度去看恒大，对于小家庭来说恒大就是个大问题，对一个国家来说它真的就是个小事情。

现在，有关恒大问题的技术性讨论，我认为是没有多大意思的。可以看到很多文章在分析恒大，像从金融、土地、财政等等方面，非常多的分析。因为恒大事件本身干系重大，要想把它看清楚，基本上要展开来看中国几十年的问题，可能随便一个经济学家或学者，就可以建立一个框架，123···，可以大篇幅地讲上一讲。我觉得这样讲意思不大。

恒大的问题，其实我们也不是今天才知道的。很多人在过去就或多或少的有那么一些感觉，知道它早晚会出事，因为它的模式越来越呈现出一种高风险的模式，其经营模式就存在着问题；再加上恒大许家印老板的自我挂钩，可能到最后他自己都信了。我常说「 企业家精神 」是成功的关键，但企业家精神也是失败的关键。

我记得很多年前，在山西给客户们讲过，当时的印象还比较清楚，但是我觉得企业家精神怎么去看，直到今天依然是一个非常大的问题。当企业家精神支撑着你从无到有、白手起家，平地起高楼般建立了自己成功的事业，这当然是依靠企业家精神；但同时，尤其是在成功之后，同样的企业家精神可能也会支配一个人，支配着成功企业家走向了狂妄，走向了自以为是，走向了各种各样疯狂的、野蛮生长型的扩张。我觉得这都跟企业家精神有很大的关系，需要我们正确的面对这些问题，恒大则提供了一个新的例子让我们去思考。

今天我先不以一种对恒大进行解剖式、分解式的方式去谈，那种谈法可能更适合长篇大论的新闻报道，这里我就选择性的讲一个问题，跟大家来谈一谈恒大集团的爆雷这件事情上的根源问题。究竟恒大是个什么根源问题？把重点放在“究竟”两个字。

回答这个问题，要先知道一个概念，叫「 中国选择题 」。我是通过这个概念来解释恒大暴雷这件事情的。

什么是中国选择题？中国选择题实际上是一道难题。改革开放之后，我们一直在前进的方向是「 市场经济 」。从1978年到现在，市场经济已经有几十年了。一代人、两代人，甚至三代人都成长起来了。在这种情况下，市场经济的文化、信仰已经是一定程度上牢牢地扎根于社会基层里，扎根于我们的家庭，甚至扎根于我们自己的意识当中。我们在对孩子教育时，都会脱口而出对市场经济的文化信仰。比如说你不好好工作可能就挣不到钱，挣不到钱就没办法养活自己。这些都是典型的市场经济的文化信仰，也就是金钱、财富崇拜。

基于此，继续走下去很快就会出问题了。企业家如果以同样的方式去想问题，他的成功就会赋予他一种超人地位。他不是普通人，而是一种超人，因为很多人在市场经济的浪潮当中是失败了、被淘汰了，但他做成功了，当然就会有一种非常强烈的膨胀感。这种膨胀感就会演化成大家今天看到的各种各样的故事，比如什么出行要坐私人飞机，进了自己的办公楼一定有专人去开电梯，把所有的人从电梯里面都叫出来，要喝什么样的矿泉水，生活条件是什么样子的，有很多常人所无法想象的标准和条件。这种趾高气扬的态度非常的多，这就是所谓的超人地位。

类似这样的市场经济的文化、信仰，实际上一定会冲击官方的意识形态，因为官方的意识形态都有自己的一套。我们都知道，我们看文件、看人民日报、看中央电视台，我们天天看到的官方的意识形态明显跟市场经济的文化信仰之间是不一致的，是冲突的、是矛盾的，完全不是一条线上的东西，提倡主张的都不一样。

因此，下面就出现了一个选择题了，而且是一道大难题。要么是官方意识形态和价值观发生改变，要么就是市场经济的文化信仰发生改变，这两者之间必须要有一个做出改变，否则就会出现激烈的对抗和矛盾，各种各样的事情都会发生，这就是中国选择题。

事实上这是一道非常困难的选择题，但我们没有办法回避。走到了今天地步，实际上已经没有办法回避中国选择题了。中国是这样，我看今后的越南也会面临同样的问题，只要是有共产党执政的国家，那么意识形态的冲突都是必然的，而且这种冲突的可能性并非今天才有，只是发财的时候没有注意，那个时候没有感觉到，所以这些方面的问题也是有一定必然性，希望大家能够理解到这种必然性。

如果再讨论恒大的问题，我们在根源上的问题再深入一点去看、去思考，可能你会得出一个出人意料的结果。我试着带大家往更深的地方去思考，往前再探索一步，想一想恒大的事情究竟是一个什么问题？

在这里我们要提到「 全球化 」的问题。全球化是一个非常大的问题，全球化这个词儿/概念可能很多人都提到过，尤其是做进出口生意的，全球化的影响会更大一点。关于全球化，几年前有一个很大的争论，当时很多人都认为全球化是可以顺利进行的，提起争论大家可能还会有印象，但是这个争论的发生和结果其实影响到了恒大问题。

关于全球化，当时我是说全球化基本上就结束了。可以读一读那时安邦发表的、我发表的文章，很早之前都体现在文章里了。当然有很多的知名人士、权威大腕、专家学者，很多地位高、知名度高、影响力大的人，他们认为不是这样，认为全球化是可以继续进行的，全世界的产业重组是不可阻挡的，一定是还可以把自己的企业放到孟加拉国，放到非洲、放到其它地方去生产，这种布局是必须的，这是产业上的问题。他们是这样理解的。

但是当年我在做这方面研究的时候，注意到另外一个层面的问题，全球化并不仅仅是产业关系这一方面的事情，这些产业布局的发展引发了复杂的社会冲击和影响。很多的企业搬过去和很多的企业搬走，对当地和投资地同样都会产生重大的影响和冲击。你对别人的生活、对别人的家庭、对别人原来的企业，对当地的企业和投资地的企业都是一样的，都会产生重大影响和改变。

这种改变有的是可以接受的，但有的不是，很多又是不可以接受的。这就造成了各种各样的示威、抗议活动，这种抗议活动一开始在发展中国家出现的比较多，后来这种抗议慢慢地就席卷了全世界，甚至在美国也出现了占领华尔街等等这样的运动。因为很多人的生活都受到了全球化的影响，因此这些反对的意见、反对的声音慢慢组合在一起，形成了浪潮，进而形成了阻碍、反对全球化的一种庞大的势力。到今天，我们可以看到，全球化的事情实际上已经接近于一个周期性的低谷阶段。

全球化发展到今天，我们可以看到各个国家生产关系的重组远远滞后于全球化的进展。全球化的速度很快，因为它是利益驱动的，企业的积极性都很高，所以很快就可以实现全球化的布局。但生产关系的影响，涉及到很多事情，政府需要做的、法律上的要做的，资金要重新分配、福利制度要建立等等，这些都是大事，进展非常慢，甚至毫无进展。但是这种影响和压力却与日俱增，压力来得非常快、非常地大，这就形成了巨大的矛盾。生产关系的重组，这种必须要进行的工作，在今天已经变成了一个非常大的挑战和现实。比如说美国的福利化问题，如果福利化的程度不普及，大家都要示威游行、抗议上街。

那么中国有没有这种问题呢？很多人认为生产关系的重组问题不会发生在中国。刚才我已经讲过，中国也不能例外，只要是生产关系的重组，它就是面向全世界的。不但是产业的转出地会有问题，投资地也会有问题。在投资和转出这两端同时都会存在很大问题，都会涉及到生产关系的重组。只不过过去人们的目光主要聚焦于争论全球化是否终结的问题。全球化是终结了？是阶段结束？还是会一直顺利走下去？连这个问题在中国争论都没有结果。很多人是不讲道理与逻辑的，他只是通过地位和影响力来掌握话语权，来告诉你，说全球化一定会顺利的，但实际上不是这样。

中国现在的情况就跟生产关系的重组有很大的关联，因为生产关系的重组和重构必然会涉及到消费关系的重组。我们现在提出来的中国要走向共同富裕，「 共同富裕 」就是消费关系重组里面的一个关键的核心，所以它是生产关系的一个组成部分。

共同富裕跟消费为什么有关系呢？举个例子，一个有钱人，他家里什么都有，要车有车、要房有房，你说他还会消费什么？一个很有钱的人，即使拼命吃，他一个人又能吃多少东西呢？只有普通的人、穷人和需要的，他们才是最主要的消费力量，消费者主要的核心是这批人，所以只有共同富裕才能实现消费水平的大幅度增长和提高。

回头看发达国家也可以找到同样的例子，比如说美国。美国是一个中产阶级占绝对多数的一个国家，中产阶级群体的数量非常多，所以中产阶级的富裕水平就决定了它的消费水平。我们现在看美国的经济增长，它的消费是最主要的部分，支撑经济增长的主要是靠消费，所以共同富裕是有原因的。从共同富裕我们可以看到消费，从消费我们又可以看到生产关系的重组和重构，这些都跟全球化有关系。

所以可能大家没有想到，一个恒大问题怎么会跟全球化有关系？但它确实真的有关系。正是因为这种生产关系的重组和重构、共同富裕的概念的提出才导致了政策的改变，这些政策的改变又为房地产市场的发展设置了一些基本的条件和限制，这些条件和限制最终才导致了恒大集团发生了爆雷和违约等重大风险和危机，这些关系是非常清晰的。

如果大家仔细想一想，会能够理解这种重大的政策改变、理论改变可以决定很多人的命运。它会决定一个企业的命运，也会对很多的家庭产生直接的影响。很多大词儿都应该值得大家去认真地想一想、认真地对待，正是因为如此，它才是一个大词儿。若对此只是采取一种听之任之的态度放在一边，这对自己是不负责任的，对企业也是不负责任，对这些大词儿、对这些未来的重大的发展的理念，应该采取一种更加认真的态度去仔细地琢磨和思考，争取有机会跟别人进行分享和讨论来得出自己的结论，我觉得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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