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邦分析 | “政策研究”与“研究政策”
  • 工作论文 2024-07-01

中国的党和政府负责的事务非常多。这种特点使得中国成为名副其实的“政策大国”。简单来说,就是中国的政策种类多、数量多,政策涉及面广,政策背后带的资源多,政策对经济和社会运行的影响力十分巨大。

身处政策大国,对政策的研究是一门“显学”。全国那么多的智库、研究院所、大学、政府政策部门、市场研究机构……都会围绕政策展开诸多研究。

英国学者马克·莱昂纳德(Mark Leonard)曾任欧洲外交事务委员会执行主任,2003年他访问北京时,接待他的中国社会科学院副院长王洛林告诉他,社科院有“50个研究中心,覆盖260个学科,有4000名全职研究员”。莱昂纳德听闻此言,身体不由得在椅子里缩进了一截,因为英国的全部智库也不过区区数百人,全欧洲也仅有千把人,即便在智库鼎盛的美国,也超不过万人,而中国仅一家机构便有4000人之巨,而这样的智库在北京一地还有十几家!带着强烈的好奇心,莱昂纳德花了几年时间了解中国的研究人员圈子,写出了《中国怎样思考?》(What Does China Think?)一书。

马克·莱昂纳德是以打开窗户看中国的视角,向西方介绍中国的智库圈层——他们如何通过研究参与中国改革开放政策的制定,展现中国在改革开放中形成的对世界的新见解。要指出的是,莱昂纳德的调查在20多年前,当时中国刚刚加入WTO不久,搭上了全球化快车,经济快速增长,处于改革开放的黄金时期。20多年后的现在,如果莱昂纳德再看中国的研究圈层,相信他得出的结论会大相径庭。

数量庞大的研究人员围绕政策工作,他们做的到底是什么?

安邦智库创始人陈功认为,政策研究类工作可以分为两大类——“政策研究”与“研究政策”,这是具有不同性质的工作,而且这两种工作有着重要的区别。

所谓“政策研究”,是指通过客观、科学、专业的研究活动,运用科学工具和专业方法论,使用特殊范式的方法,在长时间的维度上追踪研究,去发现现实世界里存在的真实问题,为了解决或改善这些问题,提供科学而可行的政策解决方案,其结果是为了满足公共政策的需求。“政策研究”的过程,如同专业的工程师一样去创造政策,通过面向问题的创造性研究,形成相应的公共政策。由于政策研究立足于田野调研和真实问题,所形成的政策往往能够建设性地解决问题,或者指出解决问题的方向和路径。

所谓“研究政策”,是指对已出台政策的解释性、评论性的研究活动。这种研究的起点不是发现问题,而是基于已经出台的政策做研究。所做的所谓“研究”主要也是“点评”和“事后评论”,主要目的是为宣传政策提供诠释或是对现有政策给予评估。“研究政策”的活动包括许多方面,如了解政策出台后引发的各类反馈,对政策实施后出现的问题和缺陷进行收集和分析,最常见的是对改进政策提出建议。

从对“政策研究”和“研究政策”的内涵界定和区分可以看到,两类研究活动的创造性完全不同,对于真实世界的关注不同,研究成果的创新性和建设性有很大区别。

实际上,虽然都有“研究”以及“政策”的字眼,但两类研究活动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系统,从事两类活动的也是很不相同的两种人。

毫无疑问,“政策研究”更具有创造性,挑战性更大,是面向未知和不确定性的创造性研究。在安邦智库提出的中国公共政策形成和制定的“四个阶段”(政策形成、政策准备、政策决议、政策执行)中,政策研究工作的创新性主要体现在“政策形成”阶段。

优秀的政策研究工作,往往需要研究者具有敏锐、洞察和系统分析能力。放眼世界,真正的“政策研究者”都是小众的精英群体,他们通过长期追踪形势和事件的发展,从纷繁复杂的世界中,剥离并确立真正有影响力的问题。

看看几家美国真正有实力的研究机构,美国国会研究服务局(CRS),迄今有110年历史,600名员工;美国国务院情报研究局(INR),迄今77年历史,336人(2020年);布鲁金斯学会,迄今108年,300人。这个人数还包括有大量的行政以及相关人员,真正的核心研究人员,数量更是非常少。如INR只有十几个人,CRS的人数也不多。这些核心研究人员,都是这些著名机构中真正的精英成员。

从国内情况看,在“政策研究者”这个小群体之外,绝大部分研究人群都属于“研究政策者”,他们的主要工作体现在用各种形式解释、点评政策,以及对于改进和优化政策提出建议。前述让英国学者马克·莱昂纳德感到震惊的数量庞大的研究人员群体,绝大部分就属于“研究政策者”。近十多年来,随着国家日益重视智库工作,有更多的资源(钱)流入智库领域,中国智库圈的人员数量有了更大的扩张。现在,无论从智库机构的数量,还是从智库研究人员的数量,中国都比20多年前要扩大了很多。一个例子是,国内智库虽然做政策研究的“主业”不怎么样,但专门研究智库排名和影响力的“副业”却颇为耀眼。这种令人啼笑皆非的结果,其实非常能说明问题,真正活跃的研究者,并非是有关政策的高价值贡献者。

从专业角度看,国内的政策类研究活动可以分为“政策研究”与“研究政策”两大类,前者是面向真实问题的创新研究,后者是注重对政策进行评论和诠释的解释性工作。两类工作系统不同,人群不同,成果不同,对公共政策的贡献也有很大差别。对于中国来说,亟需高水平的“政策研究”,但“研究政策”活动才是现实的主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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